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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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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巖曾以為他可以為了天晴抵擋一切,卻不知她所面對的,從來都是暗箭裏的戰爭,悄無聲息間,在他毫不知情時,她已經被傷得體無完膚。

待發覺一切,他原以為可以彌補,卻不曾想,她的傷心,已早不止於若安撫便痊愈。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會相信,天晴為了替小嘉報仇,意欲毒殺世子妃。

在晨雪梨花帶雨地將所謂的證據直接甩在小溶面前的時候,她的臉上沒有半分驚慌,而是一瞬不瞬地看著九巖,眸光覆雜,似喜似憂,更多的是不可置信:“你說帶我走,可是真的?”

九巖握緊了她的手,雖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目光卻十分堅決,示意她放心,掃過被晨雪扔在地上的玉碗,眉頭輕蹙間,已然看向晨雪:“你方才說,這是什麽?”

眸光在一瞬間掃過他們緊握的雙手,晨雪雙眼通紅,指著小溶對九巖恨聲道:“你要帶她走嗎?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難道你已經知道她毒死了姐姐,想要帶她亡命天涯嗎?!”

九巖渾身一震,驚疑半晌,才終於明白了方才她那句莫名其妙又氣急敗壞的話:“你說大嫂她怎麽了……”

“姐姐身中劇毒,已經回天乏術了,兇手便是這個女人!”晨雪泣不成聲,卻在九巖晃神的片刻間已然對小溶出手,“我要你為姐姐償命!”

隱在一旁的顧念見晨雪看似是氣急之下動手,卻出手狠辣欲一招致命,而小溶一直對她視而不見,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危險,心下一急,也顧不得自己還是不能被人發現的偷窺狀態,忙要出手去護,卻被身邊的午央輕巧巧地拉住:“人家的娘子自然有人護,你著什麽急。”

只是一句話間,顧念自然失去了出手的良機,但午央說的不錯,有些失神的九巖還是在關鍵時刻將小溶拉到了身後,彈指間將晨雪的劍擋在了前面。

午央附在她耳邊略有得意地道:“瞧見沒有,這叫推己及人。”

顧念一楞神,還沒有明白這個成語在此時此景的用法,午央已然主動給了解釋:“倘若你有難,就算天塌下來,我也不容你受到半分傷害。”

那句話如落花一般輕輕地飄落在她的心底,縱然驚艷,卻又有幾分淒涼,她心下不由一顫。

“現在人命關天,你們倆能認真一點嗎。更何況,我長這麽大,從來沒有誰當著我的面說這麽多情意纏綿的話,” 殷小統悄無聲息地擠進了他們中間,陰陽怪氣地道,“小心我會心動。”

午央面色一寒,騰騰而起的殺氣被壓了又壓,看了一眼顧念,最後只是默然向一旁挪了挪腳步。

將小溶護在身後的九巖見晨雪招招兇狠,不住伺機想要傷害小溶,不由皺了眉頭:“晨兒,若再不住手,休怪我出手了!”

被九巖逼退幾步的晨雪見時機已失,劍勢一緩間,已被九巖奪去了劍,恨聲道:“你如此護她,是要姐姐死不瞑目嗎?!”

“喪鐘未響,大嫂未走,說什麽死不瞑目!”一向待人溫和的九巖臉色一沈,“更何況,你說阿晴她對大嫂下了毒,但此事我卻一無所知,難道只憑你的一面之詞,我就要讓我的娘子受了這死罪嗎!”手一擡,劍驀地指向晨雪,“難道我不在的時候,你們也是這般欺負她的嗎?!”

從未見過九巖如此兇狠的目光,晨雪不由踉蹌退了兩步,淚眼朦朧,不可置信地道:“九巖,你這是做什麽?好,你不信我,那你看看地上的玉碗裏是什麽!”

被晨雪扔在小溶腳下的玉碗裏還殘留著致命的毒藥。

說是致命,是對沒有半分修行的凡人而言的,一般來說,這點毒性應該傷害不到仙門中人半分,頂多拉個肚子或咳兩聲,但西海中人都知道,世子妃不是一般的仙人。

她身子孱弱,體質幾乎與凡人一般無二,凡間最常用的鶴頂紅或砒霜,只需一點就能要了她的命,更何況,玉碗裏的毒下得著實很猛,猛得匆忙趕來的藥仙只抽著鼻子嗅了一下便跳了起來:“這是哪個庸醫下的瀉藥,這要在凡間可是能毒死好幾十頭豬呢!”

這個曾是凡間一屠夫的藥仙被轟出西海的同時,喪鐘從四面響起,驚起了西海千層浪。

海水霎時翻騰,顧念腳下不穩,午央趁虛而入地伸手將她扶住,漫不經心地感嘆道:“好大的怨氣,看來這位世子妃在西海頗得人心。”

去打聽消息的殷小統恰看到此情此景,趁亂又生生將他們隔開,避開午央毫不掩飾的惱怒目光,直接將頭扭向了顧念:“那個鮫人一直都很平靜,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的確很可疑。”

海浪慢慢退下,但喪鐘聲卻猶在耳旁,沈重而哀傷。

沒有人能夠理所當然地面對死亡,更何況,宵雪的離開本來就沒有那麽理所當然。

調查的過程很簡單,結果更簡單。

世子妃宵雪的所有飲食都經過世子連伏的親自查驗,除了那日清晨小溶送過去的那一碗雪梨湯。

西海誰都知道天晴與宵雪有不共戴天的殺子之仇,更何況,那日還是小嘉的忌日。

沒有人能夠理解天晴為何會在小嘉的忌日給世子妃送去了一碗雪梨湯,除非裏面是毒藥。

一切因果似是再也簡單不過,幾乎所有人都相信,天晴是要與宵雪同歸於盡。

聽說小溶一言不發,沒有反抗也沒有辨白,連伏堅持要將小溶直接打入水牢,但被九巖攔下,軟禁在了明月洞。

這一夜,西海註定無眠。

顧念坐在離明月洞很遠的一堆海石上,看著被龍宮侍衛重重包圍又被設下好幾重結界的明月洞,心裏盤算著怎麽能溜進去與小溶說上幾句話。

她想,也許這就是她們原來的計劃。

若是讓天晴直接消失,以九巖對天晴的感情,必定不會再容納其他的女子。但若是天晴做出天理難容之事而被處決,九巖便能對她從此心灰意冷。

想讓一個人移情別戀,讓他被所愛的女子徹底傷透了心便是個聰明的法子。

而為了要嫁給九巖曾經以死相逼的晨雪很有可能想到這一點,所以,小溶成為天晴唯一的用處,便是讓九巖對天晴徹底放棄。

只是,她真的會為了一個男人害死自己的親姐姐嗎?

雖然她擅自放走小溶已然罔顧宵雪的性命,但小溶畢竟還在她的掌控之中,她隨時都能將小溶的內丹取走去救人,而現在,親自設計毒殺自己的親姐姐,晨雪真的能做到嗎?

即便知道晨雪的確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顧念對她是毒死宵雪的幕後黑手還是持有懷疑態度,縱然看慣了人情冷暖,但畢竟有句話叫做血濃於水,草木皆有情,更何況是修行高深的仙門中人。

但是,若晨雪當真這麽做,除了讓人微有驚詫之外,似乎也沒什麽想不通的,仙門中人又如何,修行高深又如何,六界中到處都是口是心非卑鄙齷齪的小人,否則自己也不會莫名地就被換了種族。

心緒正有些起伏時,突然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酒香,而且好像是從附近飄來的,她一楞之後,側過頭彎下腰向下去看,果然看見一團黑影縮在亂石堆裏。

她瞅著眼熟,輕輕跳了下去,恰砸在那團黑影身邊,嚇得那人一陣哆嗦。

她很是驚訝:“大半夜的你躲在這裏做什麽?”

那黑影往角落裏又縮了縮,仰頭往嘴裏倒了一口,悶了半晌才道:“我傷心。”

顧念楞了楞,才明白他在傷心什麽,天晴和九巖成親那日,他也是在躲在這裏喝悶酒。

“你也瞧見了,無論以往如何,九巖已經打算好好待天晴了,你傷心難道是因為她會從此很幸福嗎?”她撩衣坐下,輕嘆一聲,“你對天晴本該早就死心,何苦這麽折磨自己。”

殷小統苦笑一聲,似已有了醉意:“我傷心,是因為她明明過得不好,卻始終都不願對我傾訴一句,難道她不知道,我願意替她分擔一切嗎?”

“也許正是她知道你對她的心意,所以才不願意找你。”她默了片刻,道,“你知道天晴是個幹脆的人,她給不了你結果,便不願給你希望。”

若當年自己能做得與天晴一般好,如今是不是不會將午央累到如此地步?

“是嗎?你不是說你和天晴是一樣的人嗎?既然你給不了落玉結果,又為何要給他希望?”醉酒後的殷小統還是如同從前一般字字帶刺,只不過當年仙山弟子多,他能紮的人也多,現在卻只能輪到她,“你不知道你這樣與他不停糾纏,是毀了他的一生嗎?”

顧念一怔,突然伸手要去奪殷小統手中的酒壺,他卻靈巧一躲,讓她撲了空。

兩人像凡間的兩個醉漢一樣在山石中奪來搶去,最後久久不能得逞的顧念一狠心,喚了一聲天晴,才趁著他楞神的功夫將酒搶到了手中。

憋著氣灌了好幾口,她被嗆得咳了好幾聲,伸手擦了擦流出的酒水,啞著嗓子道:“不是我給不了他結果,明明是他不給我結果。”

已經精疲力竭的殷小統仰天躺著,迷迷糊糊地問了句:“你這是什麽意思?”

似乎想哭,閉了眼仰頭,卻還是有鹹鹹的味道蜿蜒著到了嘴邊,過了許久,她扯著嘴角道:“他有喜歡的人,而且,我連妒忌的資格都沒有。”

除了粗粗的喘息聲,身邊許久沒有回應,直到她以為殷小統已經睡著時,才聽到他嘲笑地模糊道:“你個笨蛋,他喜歡的人可不就是你嗎,難道還是許雲年不成。”

毫無知覺地任酒水從喉中淌下,她楞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殷小統說的是什麽意思,緩緩放下了手,又緩緩擡起來,被捂住的嘴角還是有笑意慢慢溢了出來。

那不是開心的笑,而是嘲弄的笑,原來連落玉最好的朋友之一的殷小統也以為他喜歡的人是自己。

那她該是有多失敗啊,無論他待自己有千般好萬般好,卻獨獨給不了她“喜歡”兩個字。

“你笑什麽啊,聽著滲人。”聽到她雖然極力壓了嗓子卻還是一點點迸出來的諷刺笑聲,殷小統有些惱火,悶哼了一聲,翻個身道,“那可是阿玉自己說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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